第一百一十一章命丧春院
第一百一十一章命丧春院
听到镇山的回答,蜈蚣并不是很着急,这么大的京城每个月不得出几档子事,如果总不出事皇帝养着他们干。
蜈蚣晓得出的事一定很重要,否则镇山不会这么反常。怎样,不又怎样,着急上火当,你还能让已经发生的事不发生吗。
蜈蚣不紧不慢的说;“镇山,进来。”说完点亮了桌上的一支蜡烛。
蜈蚣就是蜈蚣,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他的心已经淬炼的比铁石还坚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大将风度。
镇山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影响蜈蚣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拿在手里,慢慢的坐下问;“说吧,出事了?”说完举起杯子喝茶水。
镇山回道;“李儒被人杀了”
蜈蚣一口茶水全都喷在镇山身上,人在不停的急促咳嗽,脸色憋得通红,镇山跨前一步轻轻地在蜈蚣后背上拍打,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人虽然还在咳嗽,却已经不是先前那样剧烈,蜈蚣抬起了手轻轻的摇了摇,镇山又退回先前站着的地方。蜈蚣一边小声的咳嗽一面注视着镇山,那张脸上的凝重让他确认这不是玩笑,蜈蚣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嗽比上次还厉害,蜈蚣深深地哈下了腰,鼻涕眼泪流了出来。
咳嗽了好一会,蜈蚣终于坐直了身子,轻声的问;“李儒被谁杀的”?问完又轻轻的咳嗽。
镇山艰难的回道;“不是人,们正在苏家大院调查呢,很快就会有结果。”
蜈蚣又问;“李儒被杀一事除了咱们,还有没有别的衙门口和九门提督府?”
镇山急忙说;“咱们是第一赶到苏家大院,及时封锁了消息。”
蜈蚣盯着又问;“你能确定”?
镇山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蜈蚣慢慢地说;“这就好,不能让李儒人死后还要受到指挥使司的调查。逛ji院罪名可不轻,家属得不到抚恤银两事小,还要承受死后的杖责”
沉默了一会,蜈蚣又问;“你现在手头上掌握的情况说来听听”?
镇山回道;“李儒和瞎子李彪还有春望三人去送的女孩,女孩下了轿要上楼梯时旁边传来一句‘这个妮子长得漂亮”三个人没往心里去,也没查看的人是谁。看着女孩上了楼,三个人就回返了。走出半里地李儒不放心又查看,两个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忙查看,李儒已经死在女孩的房间。”
蜈蚣问;“李彪和春望不和李儒一同去”?
镇山连忙说;“两个人要跟着去,李儒不让两个人跟着,说他只是有两句话要和女孩说,两个人觉得跟着可能不方便,也就没坚持。”
镇山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事出突然,李彪两个人自作主张找到老鸨子亮明了身份,说是锦衣卫办案,禁止了苏家大院人员的出入,春望赶报的信。”
蜈蚣站了起来,一边穿上办案的官服,一边对镇山说;“告诉黑眼珠子,预备足够的银两,就送李儒走。棺木要好的,几十人一路的吃喝拉撒睡要往宽里打,留给李儒家里的生活费用,要保证九口之家三十年无忧,我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以后有机会再说。”
镇山答应一声急忙去办,黑眼珠子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早一步回了家,还不发生的事。听到镇山说心里很难过,编了一个借口把客人晾在家里,跟着镇山了。
银子不是问题,户部对锦衣卫格外开恩,下拨的钱财都是绰绰有余。没有人不忌讳锦衣卫的无孔不入,得罪锦衣卫还不如直接招惹阎王爷。能掌管钱财的人一定是上司的心腹,黑眼珠子和镇山、包打听几个人不但是蜈蚣的左膀右臂,还是肯为对方卖命的人。有蜈蚣的话黑眼珠子办起事来更大胆,他能为死人尽力的就是花朝廷地银子不眨眼。
胭脂巷已戒严,巷子里除了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已见不到其他人。十几家春院都已关门,不论你是饮酒听曲的,还是只做皮肉生意的。不论你的钱财有多厚富甲一方,也不管你门头有多硬是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也得留在客房里,除非你敢自报家门。
吓昏的女孩已经醒,只杀死包打听的是五个人,琴玉不认识,惊吓过后也想不起五个人长得样。
春望找来苏家大院老鸨子,瞪着眼说;“这位是我们大人,问你的话如有一句不实,你会是下场吗。”
老鸨子忙不迭地回道;“”小人不敢撒谎。”
其实也没可问的,该问的话属下一定早已问过。这样的春院与达官贵人会有许多联系,也不宜太过分,而且这次的案子名不正言不顺。既然是办案子,总的像模像样免得别人起疑心。
蜈蚣煞有介事的说;“接到密报,有朝廷通缉的要犯进入了胭脂巷,日暮时分苏家大院有岔眼的人出入。”
老鸨子急忙回道;“大人,那个时辰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小人忙的脑打后脑勺。来的大多数都是老主顾,只有六个人既是生面孔行为也有点反常。六个人已经点好了姐们,也付了银子,不知为突然走了。”
蜈蚣又问;“这六位客人还有可疑处”?
老鸨子再回道;“其中有位客人曾经问过琴玉,小人告诉他,琴玉已被人赎走不是苏家大院的人,只是暂住这里。等到小人安排好姑娘,几个人却不见了,有两个人天津卫的口音很重。”
蜈蚣摆了摆手,春望把老鸨子领走了。
看着老鸨子走远了,蜈蚣问镇山“派人去了么”?
镇山说;“所有城门都派弟兄去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回音。事发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要出城就会留下形迹。”
蜈蚣看了看四面很静的房屋轻声说;“李儒出事时正是这里最热闹时候,吹笛的、弹琴的、唱曲的,乱哄哄的。连老鸨子都不,别人更不会注意。不过还是点,运李儒尸体要做到不显山不漏水。”
镇山问;“那个女孩办”?
抬头望了望他刚才去过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光。蜈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给她另寻一处住的地方,送李儒走时把她也一起送走。”
镇山又问;“六个人如果不出城,城里一定另有住处,搜起来很费劲。别让弟兄们瞎折腾,闹的动静太大对咱们也不是好事,不如让弟兄们休息。”
蜈蚣回道;“就按你说的办,城门的人多安排两班,这几天为了我的事弟兄们很辛苦。告诉守夜的人,目标及时通报不要擅作主张,安全最重要。李儒的功夫和你不相上下,李儒被杀竟然没有人,这几个人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镇山说;“李儒的伤口我看过,致命伤是在背后,刀口很小,可是我还是没看出是利器,也没有看出凶手练的是功夫。”
蜈蚣点头说;“慢慢想,有些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不过你放心,李儒的血不会白流,杀人者偿命。”蜈蚣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有仇必报
胭脂巷有十几家ūn院,大多数都是一等的ūn院。胭脂巷也是京师最有名的nv儿巷,是达官贵人和有钱人争相送银子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出现在勾栏nv孩的房间里,在这里做事一定要十分小心。
办这样的事无需蜈蚣jiā代,连镇山都不用à心,下面的人自会去办。
每个房间én外站上一个人禁止人员进出,由老鸨子手下挨个敲én通知。敲én的方法也很有学问,敲几下,每下间隔时间长短,姑娘们一听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搜查的人也不是像看戏听评书描写的那样,凶巴巴一脚踹开én。搜查的人很有耐心的在én外等着,过一会才会由ūn院的人领着进去搜查,这是给屋里人容空避免尴尬。
老鸨子领着搜查的房间,锦衣卫派的人自然更是jīng明老练,象征xìng的在屋里看一圈了事。问的话无非是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些话也不用客人自己回答,老鸨子会抢先答复。明明是三品大员,老鸨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天南地北的员外,张王李赵的老爷。
看上去是公事公办,其实是双簧,客人不自报家én,对方也不点破,糊涂庙糊涂神。搜查人假装不认识临走叮嘱一句,锦衣卫正在搜查一个通缉的要犯,客人自己注意安全。
宵禁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也不是真的要搜查,镇山也没天真到真想抓到凶犯,除非行凶者是个á种。
蜈蚣先一步回到书房,他要在这里等消息,案几上点燃了一支蜡烛。蜈蚣并没有看书写字,只是坐在那两眼看着来回摆动的烛火。
他的心也像烛火一样,头脑里不时的变幻着画面。当那个叫琴yù的nv孩一张口他就知道nv孩是谁,包打听曾经提到过nv孩是他的老乡。他已经忘了那个nv孩的存在,以为nv孩早已不纯洁,没想到……。今天nv孩出现在堂会上不会是偶然,他相信一定是李儒没有听他的话,暗地里做了手脚。
想到李儒,勾起了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风风雨雨。李儒的家在湖北江西两省jiā界处的大山里,那是一个只有四百多户的小集镇。李儒的爷爷nǎinǎi尚在,家里还有父母和一个有残疾的弟弟,加上老婆孩子一共是九口人。李儒一半的俸禄拿回家,另一半则是攒起来准备买房子。
李儒的朋友也多,往酒楼送银子也是常事,每个月剩下的银子已不多。京城的房价一天一个价,三年前李儒就能买到四面墙的房框,三年后依然是买不到房盖。
朋友们想帮他一把,总是被‘不及,暂时还不需要。’这句话拒绝。李儒现在真的不急了,他不是暂时不需要,而是永远不需要了。
想到李儒和他们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蜈蚣的鼻子有点发酸。
黑眼珠子和镇山是一起来的,不等对方问黑眼珠子先说话“李儒的老房已经备好了,料子是珍贵的金丝楠木,下河沿崔家寿材铺当家的认出来我,要的价钱并不高。”
蜈蚣神sè黯淡的说;“一场生死兄弟,ā多少银子都值”
黑眼珠子又说;“李儒的家咱们都去过,那个家没有了李儒的俸禄……”
蜈蚣打断说;“这个话就不要说了,你琢磨着整。”这句话黑眼珠子自然明白,只要不是做得太出格就行。
蜈蚣说完将眼光移向镇山,镇山连忙回道;“六个人已出城了,走的是广安én,出城用的是锦衣卫腰牌就是李儒腰间的那块。”
蜈蚣若有所思的说;“这几个人敢在京城杀人,应该是大有来头,也许是发现被害者是锦衣卫才连夜出城的。六个人出城不是广渠én,往西是要去哪里?”
镇山又说;“守城的士兵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也不算少,六个人只有一人出面,是一个不到四十岁à着老西子方言的五大三粗汉子。两个守城én士兵最深的印象是此人长了个大号的蒜头鼻子,左脸有一道很长的疤。另外五个人离着城én远一些,看到同伙招手打马急速出城,由于头上斗笠压得很低士兵看不清长相。”
蜈蚣立时jīng神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一个人脸上同时具备这两种特征的人一定不多,六个人中出面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这是阎王爷想让他们死,不为李儒我也的杀了他们。”
三个人又围着行凶者的话题议论了一会,镇山和黑眼珠子偷偷地互换了眼神转移了话题,说出了他们把nv孩赎出来经过,以及今天几个人是怎么安排的。蜈蚣听完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黑眼珠子小声的问;“听镇山说要把琴yù送走,这个决定就不能改变吗”?
蜈蚣伸手掐断了弯曲的一段烛心,烛心的棉绳变短,看着不再流泪的蜡烛,蜈蚣郁闷的说,;“不送走又能怎么办,被火烤的滋味外人谁能知道”
镇山隔了一会说;“李儒这么做是想让大人幸福,活人的感受您可以不管,李儒会不会瞑目?”
蜈蚣呆呆的坐了很久没说话,镇山两个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依然看不清蜈蚣脸sè的变化。
蜈蚣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向én口,推开én一只脚én里一只脚én外停住,转过头对两个人说;“如果李儒不死我会接受你们的好意,现在不行,看到琴yù我就会想起李儒死时的惨象,我会发疯的”
蜈蚣说完带上én走了,院子里传进来他离开的脚步。镇山两个人就像两个木偶,呆呆地坐在那里。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自己若是蜈蚣会不会发疯。两个人也离开了书房,留下蜡烛自己承受痛苦。
他们只想尽快的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小屋,躲进被窝里好好地痛哭一场。为了李儒突然的离去,为了蜈蚣被火烛烘烤的痛苦,为了自己失去朋友心底盛受不下的辛酸泪水。
杀害李儒的凶手很快的就被他们确定,蜈蚣却忍忍不发,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想不出蜈蚣打的什么主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了半年。蜈蚣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发作就很厉害,镇山等人四处求医,光御医就换过三位。
第六天的卯时,镇山和黑眼珠子刚刚送走摇着头的御医,奇迹发生了。大病六天的蜈蚣从áng上下了地,见到转回来的镇山和黑眼珠子吩咐道;“所有选定的人分散出城,按照先前预想的那样,在天津卫小关集结,具体情况到那再说。”
天津卫锦衣卫千户李大人今天特别的高兴,家里的客人你来我往特别多,忙的李大人应接不暇。每个客人都不会空手,礼品少羞于拿出手,今天是李大人二儿子的喜日子。
见到李大人最后一面的是管家,定昏时有事找李大人,李大人已经喝高了,错把管家当客人往大én外边送。
发现李大人被害的人是夫人身边的sìnv,打过四更还不见男人回屋休息,夫人惦记打发sìnv去查看,发现李大人倒在书房的地上已经死了。喜事变丧事,家里làn成一锅粥。死的不仅是李大人一个,还有李大人身边三个心腹。
第一百一十三章厂卫之争
朝廷命官五品大员被人杀了,被杀的官员还是担当朝廷安全的锦衣卫,这还了得。朝廷震怒,下旨锦衣卫严肃查办,限期破案。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不敢慢待,立即组织jīng兵强将破案。锦衣卫内部破案高手不乏其人,指挥使刘守友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蜈蚣,刘守友对这个年轻人有偏爱,近几年京城连续发生的大案大多数都是破之他手。
年轻人心思缜密,武功又好,破案速度快,让同道人既羡慕又嫉妒。刘守友是个jīng明人,自然懂得有大案发生不可怕,怕的是久拖不决破不了案,会让朝廷认为你无能,众口铄金,头上的乌纱帽就会保不住。
身边有这么一位得心应手的干将,这是他刘守友的造化。无论发生了多大的案子,只要天没有塌下来,都不会影响他的胃口。有时连续几个月没有大案发生,刘守友反倒睡不着觉,他怕被皇帝忘记。
蜈蚣是刘守友手中的利器,是锦衣卫和东厂在皇帝面前争宠的砝码,刘守友正在找机会准备提拔他。
蜈蚣病了,已经病了七天了,病得还很厉害。官差不派病人,只好另选他人。
李大人被杀陪葬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叫‘剃头刀子裴庆’。剃头刀子干什么的,是男人用来刮头刮脸,人们对剃头刀子只有一个要求,快。
剃头刀子裴庆没有辜负他的绰号,跟着李大人没少杀人。这么快的刀子竟折了,折在回家的路上。蒜头鼻子和脸上的刀疤都没有了血sè,血都留在小巷青石板上。他的人就像他的姓,连别人去死都要陪着。
小吴用周通知道李大人死讯已经是天亮后的事了,当他来到李大人宅邸前吓了一跳,én前挂起的红灯笼都被罩上了白纱,很远就能听到佛歌木鱼声。
也不能怪周通,他是经过李大人同意的。京城来给李大人贺喜的亲朋好友中,有一名官员是周通的本家,京津两地虽然相隔不是遥远,见一次面也不是很容易,总要一尽地主之谊。除了李大人没有人知道小吴用的去向,偏偏死的人又是李大人。
小吴用听说死了四个人身上立马起了一层jī皮疙瘩,他不是因为死的人多,而是因为人死的蹊跷。剃头刀子死在离家不远的小巷里,另两个人死在李大人宅邸边上的海河里。两具尸体躺在小型的画舫里,香消yù损的两个nv人一丝不挂,船头的男人被一刀割喉。
小吴用急忙赶回家,老婆和三岁的儿子尸体已经僵硬。周通颓丧的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我要报仇’。周通知道这是凶手杀人灭口,周通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他相信这个世上除了凶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周通心里明白,看上去死的是四个人,其实已经死了五个人,那个回家奔丧的孙振一定是自己奔了丧。
现在只有周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他却不敢说出来,那也是杀头之罪。
天津的锦衣卫和京城的锦衣卫隶属不同的上司,在京城杀死了包打听后从死人身上lù出的腰牌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大祸已经筑成无法挽回,他们从西én出的城绕了半个京城,连夜返回了天津卫。
蜈蚣是个什么样的人,蜈蚣的能力有多大,锦衣卫内部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派出人秘密监视京城方面的动静,提心吊胆的过了四个月,确认蜈蚣已经无能为力彻底放弃了追查,才不再派人监视。谁知安生觉刚睡了三个月,噩梦就临头了。
刘守友派出的人很快的了解到破案的线索,李大人死后家人发现手掌有血写的蜈蚣两个字,蜈蚣四个月前去天津卫随行人员闹事被李大人手下教训过等等。
刘守友虽然不希望这事是蜈蚣干的,但是被害方言之凿凿不能不谨慎,秘密的对蜈蚣和身边主要人进行了调查。结果都查无实据。证明蜈蚣生病的人数不胜数,上én问诊的郎中足有七八位,其中还有几位是太医。
蜈蚣的几个心腹当天夜里都没有离开过京城,蜈蚣的账房黑眼珠子孩子过百天,去恭喜的人有很多,黑眼珠子包下了越来越顺酒楼,从日落开始一直到子夜散场。不仅越来越顺酒楼可以证明,邻近的店铺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
李家的态度让刘守友感觉到,李大人生前和蜈蚣之间一定是有事,他对于一个病人能奔bō那么远的路去杀人表示怀疑。他调来了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明确的记载利器扎入心脏,结论是一剑毙命。
被利器扎入心脏的人还有没有能力写字,指挥使刘守友不知道,他搞不明白有这个力气为什么不喊人。
即或这件事真的是蜈蚣干的,刘守友也不想查下去了。死的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活的,而且活的还是他得力的干将。如果nòng出个内部残杀,那可是麻子趴井沿没有好看的。刘守友对破案人指示,‘手头线索不足为据,别làng费jīng力了,看看别的方面有没有线索。’
下面办案的人不会听不出上司的话中话,案子被一拖再拖毫无进展。皇帝也不再过问,刘守友更好像没发生过,办案人也都接受了新案子。
李家见案子没有了音信,情急下通过人把所谓的线索捅到东厂。这是打击锦衣卫的好机会,提督东厂的冯宝岂肯放过,蜈蚣被关进了东厂大牢。
东厂的行为jī怒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直接找万历皇帝要人。冯宝虽然是皇帝亲信,刘守友也是皇帝心腹。刘守友不是宦官,在朝廷官员中名声比冯宝好许多,万历皇帝不能让大臣们说重用宦官,训斥冯宝立即放人,这事才结束。刘守友胜了这一场,厂卫之间的明面上争斗消停了许多年。
放了人刘守友并没有消气,下令严查肇事者绝不姑息。李大人的家人在压力下,供出了出谋划策的是小吴用周通。好在这时刘守友不为己甚,并没有难为李家人。
小吴用周通得知蜈蚣被东厂放出来了,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脚底下抹油溜了。
锦衣卫发出了通缉令,从此周通走上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东躲西藏二十多年,锦衣卫指挥使早已换了人,蜈蚣也告老还乡退隐山林,小吴用周通才敢lù面。通过各种关系居然又回到了锦衣卫,还恢复了原职。
小吴用周通就像俗话说的那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官运就像小孩吹泡泡越吹越大,在很短的时间里爬到了千户五品大员,代替了当年被杀的主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悲壮
周通即使官到千户也不敢明目张胆,那段历史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却并不是久远。锦衣卫内部有许多人还记得,当年的老人有的还在,如果追究起来会有麻烦上身。
蜈蚣告老还乡时官居同知,在锦衣卫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津的锦衣卫是他的辖下,故有周通自称属下。
官场的明争暗斗人尽皆知,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小吴用周通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升迁挡住了别人被提拔的脚步,升迁的太快也会让一些人心里不舒服。暗地里不知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些人随时都会掏出刀子捅他一下,周通不想nòng一付犯上作làn的枷锁戴在身上。
智者动脑不动手,小吴用周通是智者,至少他是这么认为自己的。他的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蜈蚣去死,可是他非常不情愿自己动手,周通只想站在旁边看着蜈蚣死。就像一只猫看着自己的胜利品,让老鼠一点一点椡气,看着它慢慢地死。
小吴用周通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蜈蚣的仇人杀死他。即或事情败lù他也只是追查要犯恰逢其会,他没有动手就可以éngún过关,谁也奈何不了他。
蜈蚣的仇人不知道蜈蚣住处,周通知道就够了。有些仇人历久天长对那段恩怨已经淡漠,他可以让你回到从前,重新唤起仇恨。你和蜈蚣仅仅是个小摩擦,他可以鼓动的让你与蜈蚣苦大仇深。
周通还有更可怕的一招,利用手中的权力要挟留过案底的老江湖。你不怕死,你怕不怕家人死,反正你怕什么我就来什么。
周通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连做梦都会笑醒,那是个多么厉害的鱼钻进去都逃不走的大网,他他就是撒网的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周通的一失就是不该说话,他想不到镇山和蜈蚣从说话上能认出他,而且还是假嗓子说的话。
蜈蚣是什么人,当他确定了凶手他就想到暗地里一定有一双眼睛。想避开对方的监视并不难,蜈蚣和镇山几个心腹多次到访天津卫,近距离观察过六个凶手,对方却浑然不知。那个在李大人家里呆了五个月烧得一手好菜的厨子,就是蜈蚣派去的,否则蜈蚣怎么会那么轻易得手。
被人叫阵还不敢出来,不但会成为江湖人的笑柄,还会被属下瞧不起。周通只得出来,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得出来。一个小小的失误,打làn了周通jīng心推敲的计划。
‘人无笑脸莫开店’周通不是开店的,平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脸,即使手里拿着刀子依然是笑得阳光灿烂。
现在周通已笑不出来,他的对手是一个强敌,强的让他吃不消。若不是对方有所顾忌什么,jīng力时常被分散,周通就不是吃不消的问题。
很快周通就发现对方顾忌的是身后,身后是蜈蚣的手下,四个人现在剩下三个。虽然蜈蚣被替下加入战团,一个手中刀举起来都吃力的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幸亏黑衣éng面人撑住局面。
其实对方不是担心厮杀的人,这个人是在防备人事不知的镇山被人偷袭。周通虽然比对方的武功差一点,对方不敢离开镇山太远,对他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
一声低啸,假李荼率先发起了攻击,脚一点地人已跃起,划着弧线从高处下击。
没有右手的锦衣卫握紧了最后四枚搜魂针,另外三个锦衣卫举起了绣ūn刀,四个人喊着声嘶力竭的杀声冲向泛起寒光的空中,没有右手的人喊的最响。
剑光急速地吐着寒芒在离地两丈高打旋,俨如失控的竹蜻蜓,人剑合一剑我两忘,一声崩裂,杀声不知是人发出的还是剑发出的。
三把绣ūn刀发出的寒气遮天蔽日,搅起的漩涡越来越大,不仅看戏的人冷得打颤,就连树叶也在发抖发出飒飒声。
杀声突然中断,旋转地刀光剑影静止,寒气慢慢地消退,四个人又各自站在原来的位置,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还在对持,眼神对眼神的相互凝视。过了片刻中间一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人在一点一点萎缩慢慢地倒下,绣ūn刀被他死死的抓住。
接着旁边一人身体侧歪,但是并没有倒,身体被他深深扎入地里的绣ūn刀支住,另一侧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面。而这个人眉宇间流出的红白ún合物,分明告诉别人他已死了。
伸出手扶同伴的人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还活着,还有力气帮助同伴。
谁能讲得清黑与白,谁又能说得清善与恶,什么路都有生死与共的朋友,死得一样悲壮。
假李荼身上像被血洗过,他伸出左手在身上一处ō索,拔出了一枚搜魂针,搜魂针上没有毒。
发出这枚暗器的人又失去了左臂,断处往外喷着血ā,人却没有死像一根柱子戳在那。疼痛让他眼歪嘴斜,汗如雨下,人却还tǐng立不倒。
假李荼已不忍看,左手一扬搜魂针sè出,正中眉心。身体在向后倒下,人却发出含糊不清的谢谢。
假李荼看了一眼还在站着的两个人,转身走了,走向昏í不醒的镇山。他无法再出手,扶住同伴伸出的那只手,就像他伸向镇山的手。
nv孩青桃的年龄实在是太小,她在天真地问;“婆婆,那个人分明已经死了,他的同伴为什么还要扶住他?”
婆婆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nv孩的头顶,丽日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好像都已融进苍老的手掌里。
疯道人也看到了那只手,,那只手让他想起了一剑翻云师兄弟,共赴yīn朝无怨无悔的一剑。也勾起了他对清书、秋剑、王强的思念,他是几经九死一生的人,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那只手的分量。
疯道人转过头,杜鹃也正在看着他,疯道人看的是杜鹃的手,那只秀气文弱的手当初是那么有力拉住他垂危的生命。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叹息的是老者。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那个人伸出的不是手”
这句话不仅青桃听不懂,男孩也听不懂,那男孩没有问,nv孩居然也没有问。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已被练武场惨烈的厮杀深深吸引。
五个黑衣éng面江湖人又发起暴风骤雨般的冲击,一个江湖人挥舞着刀猛砍猛杀面前的锦衣卫,bī着对方向后退。侧面的两个锦衣卫急忙挥着绣ūn刀策应,就像两只螃蟹的锯齿钳子夹向对方。
被三个锦衣卫夹击的江湖人一声低啸,手中刀急速飞舞奋力抵挡住。听到啸声侧面两个人竟不顾这个人的安全,突然折向穿ā攻击后面的两个人。
在后面极力挡住两个江湖人冲杀的锦衣卫,两个人被四个江湖人前后夹击,顾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形势非常危险。然而两个锦衣卫哪面也不顾,身体同时向上拔起左脚跟猛力一磕右脚内侧,前脚掌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