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魔大誓
“纪来丰的责任：一、前去青庐山生活；二、逢年过节，配合凌乐竹拜见长辈；三、任何时候不得以夫妻身份，要挟凌乐竹同床。”
没了！一共三条，内容十分简单。
“这算什么责任？”纪来丰懵了！
“去青庐山？”
勉强算上一条，本是协议的基础，对方最重要的诉求。若是去掉，也就没了交易的必要！
“拜见长辈？”
好像没什么困难，且是思索应当的！
“同床？”
纪来丰虽不太懂，但也知男女授受不亲，那是结为伴侣后方能体会的天伦之乐。
不过...他是癞蛤蟆，对方却为天鹅，本不敢有此奢望！
逐个分析完，没有一条能用苛刻形容，甚至有些连要求都算不上！
与能获取的补偿相比，两者完全无法匹配！
而且最关键的，他自始至终没见到赘婿或类似字样！
“这…这什么意思？”
纪来丰心中诧异万分，难以理解对方意图，只好直接询问。
“协议的这些条款，若你能接受，便按下手印，自此双方遵照约定相处！”
凌乐竹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之意！
“不可能！绝不可能！其中一定有诈！你们打算先将我骗至青庐山，到时是否履行协议，还不是凌家说了算！对也不对？”
早已深入骨髓的戒备，让纪来丰发出大声质问。
既非对等要求，便是另有图谋！他不是三岁小孩，三言两语便轻易上当！
掌门师伯的告诫一直谨记于心，天下岂有如此便宜之事？
“若是不信！可发心魔大誓！”
毫无迟疑的回答，决然的神情，在凌乐竹身上，纪来丰看到了寻常女子少见的气魄，不过...
“心魔大誓？那是什么东西？”
他愣了愣，过往记忆仔细搜寻一圈，随即却咧起不屑的嘴角：
“发誓？呵呵！骗人的东西罢了！”
什么“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之类，早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过几百遍！最后还不是全凭自觉！
果真违背誓言，老天才懒得去管，随意给与对方信任，只会自食恶果！
“这女人…以为自己好骗不成？呵！”
纪来丰暗自冷笑，再次望向女子平静的脸庞，心中已无一丝好感！
没想到对方看似诚挚，却暗怀险恶心肠！
“看来…你是第一次听说心魔大誓！”
面对质疑的目光，凌乐竹却神色如常。
平淡的话语隐含讽刺，纪来丰能够听出，却并不在意：
“激将之法！老掉牙的手段了！”
暗自告诫一声，随即也不回答，冷漠应对！
见他模样，凌乐竹开口了：
“此誓效力如何，你可去向丁掌门询问，到时自会知晓其中诚意！”
似为双方的困难交流耗费了大量心神，女子语气中显出一丝倦怠，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不耐烦！
而与此同时，纪来丰却在愣神，对方如此坚决，似笃定他不会去找掌门师伯！
不对！那是他暗藏于心的忧虑！
凌乐竹初来此地，如何了解他与掌门师伯的关系？
倒更似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莫非…果真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接触过真正有效力的誓言？”
纪来丰一时难以辨别！
很想立刻去找掌门师伯问个清楚，但双腿却不听使唤，始终没往外踏上一步。
而那是因为...他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还有无数的委屈！
掌门师伯曾说过，当防御法阵受到攻击时，会立刻知晓，并第一时间前来救援。
可昨夜大门从推开到几个时辰过去，期待的宽阔身影始终不曾到来！
掌门师伯食言了！
违背了当初对他的承诺，一个…本不该归属其责任的承诺！
两人之间无有亲缘关系，对方费心照顾二十多年，仅因一次看护不周，便心生怨怪，他还是人吗？
想到此处，纪来丰胸中愤懑瞬间化为虚无，愧疚开始挤占心头！
而羞愧之中，还暗藏着一道浓重的恐慌！
若果真前去寻找掌门师伯，若对方一狠心...可就再无回头余地了！
“你若不方便，我去将丁掌门请来，当他的面一次说清，如何？”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凌乐竹开始焦躁，家中那道瘦弱的身影还在翘首以盼，她不能在此处呆太久！
“别！别呀！”
纪来丰一下慌了神，连忙摆手制止。
其实，见对方如此坚决，他早已信了九成！
协议诚意无法质疑，只能签下吗？
“当然不行！”
纪来丰立刻否决，无论如何，他也不愿离开望金峰！
但若直接拒绝，对方乃是真诚对待，且诸多让步，倒是他小肚鸡肠，没有足够的底气！
脚尖不安分地点着地，直到第七下时，他突然想到个问题，当即对凌乐竹问道：
“这份协议对你而言并不公平，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话语一半关切，一半试探，寻常无法解释的情形，背后一定隐藏着特殊的缘由！
或被戳到心中隐伤，凌乐竹垂下的双掌捏成拳头，但只持续片刻，随即迅速松开：
“方才说过，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第二次听到同样的回答，纪来丰难止心中好奇。
对方隐而不语，不知遇到了难处，还是暗怀不可告人的图谋！
对他而言，两者天差地别！
闻言，凌乐竹闭上眼睛，似陷入了回忆，又似在权衡思虑。
良久却摇了摇头，语气低沉道：
“抱歉！我不想说！但这次还请你帮下忙，乐竹定会感激不尽！”
不知为何，对方虽选择了遮掩，但纪来丰头一次没往坏的方向思虑。
方才凝视之时，分明瞧见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心头没来由地一颤。
或许...对方与他一样，也有说不出的苦楚！
“难道…”想到自身的处境，纪来丰忽有所意识，连忙凑近询问：
“乐竹姑娘！婚约之事，是否有人暗中逼迫于你？若果真如此，你且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对策，如何？”
诚恳的目光，关切的话语，令凌乐竹心中骤生一丝暖意！
瞧着面前不算俊俏，却满怀关切的脸，此前的不甘与抗拒逐渐淡了下来！
若早些认识，或许真如对方所说，能坐在一起商量，只可惜，有些晚了…
挥走心头冒出的一缕幻想，她坚定摇头：
“没人逼迫，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女子虽极力掩饰，但语气低沉，举动木讷，让纪来丰一眼瞧出了不对劲。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如此不坦诚，恕在下也绝不配合！”
傲然拒绝后，他转过身，背对着不去看女子的脸。
这次，他也是发了狠！为自己的命运，也为对方的命运，决不能妥协！
“我明白，你心地善良！”
温和的话语中，凌乐竹柔步轻移，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请放心，我以心魔发誓，去青庐山后，一定履行承诺，不让你受委屈！
随后，似为一鼓作气达成目的，她换了套说辞继续耐心相劝：
“而且，你留在此处，又有何意义呢？孤零零一个人生活，没有交好的伙伴，又被那位喻长老针对！光凭丁掌门一人，怕难以维护周全吧！”
“既如此，何不选择离开？远离此处纷扰，去青庐山开启新的生活，让自己，也让别人都能轻松一些，你觉得呢？”
极尽柔和的劝慰之语，对纪来丰而言，却无异于一次莫大的讥讽！
努力遮掩的诸多疮疤被无情揭开，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他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