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托孤
凤儿大惊，扑上去抱住她：“爹爹！爹爹！”
大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狂笑：“你这邪魔外道，我终于杀死你了！”
他受的伤虽然轻一些，但也满身是血，摇摇晃晃的。但满脸煞气，就像是杀神一般。他手一招，雷斧慢慢地脱离了叶师的身子，回到他手中。
“待我杀了这个孽种，让她跟你一起上路。”
说着，他举起雷斧，向凤儿劈去。眼见这一斧，就要将凤儿劈成两截，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慢着！”
大风一愕。
他自任执法堂堂主以来，杀尽邪魔外道，还从没人敢阻拦过他。他的好奇心使他不由得停下动作，转头去看，就见吴戒挡在了凤儿面前。
“你为什么杀她？”
吴戒年纪虽然幼小，但这一问，竟然大有凛然之意。
大风哈哈狂笑：“我为什么杀她？她父亲是正教叛徒，她母亲是魔教妖女，我不杀她杀谁？”
吴戒：“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大风大怒：“小畜生，你说什么？”
吴戒脸上丝毫没有惧sè：“如果你妈妈不是修真之人，而你却能修真，那么，她父亲母亲是坏人，她就一定是坏人吗？你见她做过什么恶事？你见她杀过什么人？如果她没做过恶事杀过人，你凭什么杀她？”
大风：“我凭什么杀她？就凭我！”
吴戒露出鄙夷之sè：“你是圣人吗？如果你不是圣人，那你会不会犯错？就因为你的判断，你就要杀她？如果你判断错了呢？如果她这辈子都不作恶，你是不是为她偿命？”
大风被他气的脑子一阵晕：“好！如果她这辈子都不作恶，我就为她偿命！小畜生，你可以滚开了吗？”
吴戒：“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跟你打个赌，如果他这辈子都不作恶，你就为她偿命；如果她作恶了，你就把我们俩都杀了！但是我们赌的是一辈子，所以你现在不能杀她。你要等她一辈子过完后，才能根据她是不是作恶了杀她。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是说话不算话的老王八蛋。”
大风一怔，才知道自己被他绕了进去。但要他放着凤儿不杀，他如何能做的到？怒气勃发，挥舞着斧子大叫：“小畜生！你竟然敢当面耍花样！我把你们俩人都杀了！”
吴戒见他凶相毕露，大凛，跟凤儿抱在一起，闭目待死。
突然，终南山顶的茅庐上，突然亮起一点jīng光。jīng光一旋，竟然凌空幻成一道人形。那道人形也不知几百几千丈高，竟跟整个终南山都差不多高。他剑眉星目，风神萧散，一出现，便手一点，正好点在大风的斧刃上。
大风一凛，慌忙将雷斧放下：“掌门！”
那个jīng光所幻的人形淡淡一笑：“大风，你既然跟他打了这个赌，就需要遵从。此时，却不能杀他们。”
大风慌忙辩解：“掌门，那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大风一时不察，上了当而已！”
掌门：“既然是上了当，就是你与他的机缘。缘分未到，你杀他恐有大灾劫。回山吧。”
大风不敢再反驳，将雷斧一收，狠狠地盯了吴戒跟凤儿一眼，冷笑：“你这孽女若是再给我看到，必杀不饶！就算掌门不让我杀，我执法堂弟子无数，人人都可杀你！”
说着，身化一道雷光，飞回了终南山。
掌门见他回转，目光落在叶师身上，轻轻叹息一声。
叶师眼蕴热泪：“掌门……掌门……”
掌门：“你执心太重，所以有此杀劫，却是自造的劫数，解脱不得。安心去吧。”
叶师：“可是，我女儿……”
掌门：“别人之果，乃你之因。你种因越多，结果就越繁。还不赶紧斩断，更待何时？”
叶师身子一震，目光转向凤儿，却满是眷恋难舍之意。
“掌门，我……我斩不断啊。”
掌门发出一声轻叹：“怨憎会是苦，爱别离亦是苦。你身具两苦，不反求自身解脱，就算莲心中养成慧剑，又能如何？”
终南山茅庐上的jīng光突然一淡，光芒的百丈身影缓缓消失，就此不见。
吴戒大张着嘴巴，他本以为大风跟叶师就是神仙中人，法力无边了。但见了掌门这样的神通，才真可称为是神仙！
难道修真之后，就会有这样的神通吗？第一次，他心底生起了炽烈的热望！
他也要修仙，也要学成这样的本事！
叶师听了掌门的话，却有些怅惘。默然良久，握着凤儿的手，说：“凤儿，乖孩子，你到一边去玩会，我有几句话，跟哥哥说，好不好？”
凤儿眼含热泪望着叶师，很明显不想离开爹爹，但仍然乖巧地点点头，走到一边去。
叶师：“吴戒，你本质极为纯良，尤其是你刚才跟大风说的话，更是连我都佩服之极。难得你有这样的胸襟，虽然是个孩子，却比绝大多数人心都宽。你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以后请你帮我照顾凤儿，可以吗？”
吴戒听他这么说，心中闪过一阵不祥之感。
叶师：“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找到了传说中的妖神墓，现在我把它给你。你以后去，那里有大机缘等着你。”
说着，他指尖凝出一道金光，按在吴戒的额头上。吴戒就觉额头微微一凉，那点jīng光竟然进入他的身体，悬停在玉枕穴上，寂静不动。
叶师：“记住，要入妖神墓，一定牢记这几句口诀：入墓危险，牢记吾言……”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倾。无数条裂纹从他的身体上绽出。他脸sè骤转苍白，竟说不下去了。吴戒慌了手脚，急忙大声叫凤儿。凤儿哭着扑了过来，叶师望着她，满脸都是爱怜之sè，嘴唇抖索着，似乎有万句话要说，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他的身体猛然破裂，化成一块一块，每一块就化成一朵墨莲，凌空漂浮着。凤儿大哭着，拼命地抓着，想抓住一朵莲花。但那些莲花却突然光芒大盛，然后化成无数墨尘，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儿哭的撕心裂肺的，跳着想抓住一点墨尘。吴戒唯恐她出事，紧紧抱住她。凤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悲声哽咽。吴戒也觉得凄惨无比。
虽然叶师曾经害过他，但自从他知道叶师是为了救女儿之后，他就不恨叶师了。反而，隐隐有点羡慕，凤儿有个这么好的爹爹。他知道凤儿亲眼看着爹爹死在眼前，是多么大的打击。他想像叶师最后拜托他的那样，照顾凤儿，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也仅仅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凤儿慢慢停止了哽咽，从吴戒的怀中抬起头来。她没有看他，背对着吴戒，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等她转回头来时，她已经不哭了。她紧紧咬着嘴唇。
“吴戒哥哥，我不哭了。就算我怎么哭，爹爹都不会回来了。爹爹希望我好好活着，我哭的越伤心，他就越不安心，这个道理我知道。”
“我知道爹爹拜托你照顾我，我也知道吴戒哥哥是个好心人，一定会照顾好我。但是，终南山上有我的仇人，我不能跟吴戒哥哥一起上山。”
她站起身来，小小的身形中却尽是坚毅之sè。
“我下山去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请吴戒哥哥不用担心。”
吴戒：“凤儿，我跟你一起下山！”
凤儿使劲地摇着头：“不！吴戒哥哥，你一定要留在山上，学好本领。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死，我也要学好本领。直到有一天……”
她一字一字说：“我能亲自为爹爹报仇。”
她蓦然转身，指着终南山。
“我要这山，倾倒入海；我要这地，化为焦土；我要这山上所有的人，全都入地狱受苦。”
她面容平静，一字一字说着，声音中却有着无尽的怨毒，听得吴戒都不禁一凛。
然后，她转身下山，再也没有回过头。
吴戒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转过几个弯，隐没在青葱的树林之中。突然感到特别特别的难过。
他知道，仇恨的种子从此种进了凤儿的心中，如果不达成她所说的三个目标，这枚种子再也不会消亡。他不想凤儿带着这么大的仇恨活下去，但他不知道如何消除。
也许，有一天，他能修成掌门那样的神通，他就有办法了。
凤儿说的不错，也许留在山上，学成本领，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有等他有了力量时，他才能照顾得了她。现在除了跟她一起死，还能怎样呢。
他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能照顾好自己的。她一定会活下去，直到能报仇的一天。
那必将是极为黑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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