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重逢之时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梦凡满身是汗地从床上惊醒。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破门而入，冲到梦凡的床边一叠声问她怎么了，焦急又担忧的神情一览无余。
梦凡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两人，刚才还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脏骤然一缩，连呼吸都要停止！
良久，梦凡才小心翼翼地、哆哆嗦嗦地开口，“爷爷？周婶儿？”
许景之见梦凡并无伤损，只是脸色却苍白得厉害，还眼中含泪地望着自己，便抚着梦凡的额头安慰道：“好孩子，是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啊，有爷爷在呢！”
这是临死之前的美梦吗？
梦凡听到的是爷爷的声音，是爷爷的话语；她看到的是爷爷的眼睛，是爷爷的皱纹，是她幼时曾一根根数过的花白胡须……
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了那个她思念了无数次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空气里的淡淡药香，胜过这世间任何的灵丹妙药，缓缓滋润着梦凡所有的伤痛。
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仿佛照在了人的心尖儿上，又暖又甜。
就算是梦，这也是个令人甘心沉沦的美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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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凡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变小的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梦，这也真实得过了头吧?
她的嘴里还残留着安神汤的味道，周婶儿熬的红豆粥又香又糯，街市上的吆喝声穿过围墙，浅浅地响在耳边……
她的身体里没有一丝灵气，额头间也没有那颗奇怪的金色种子……
她是许梦凡，是凡人村的许梦凡，是仍和亲人、朋友生活在一起的许梦凡！
“梦凡！”
朱玉清叮叮咚咚地跑了进来，拉着梦凡大声抱怨道：“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去采花的吗？亏我们还在街头等了你那么久，敢情你都还没出门呢，说，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朱玉清叉着腰、嘟着嘴，娇蛮又可爱的样子让梦凡不由自主地就哭了。
原本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门边直翻白眼的朱玉恒眉头一皱，嘟哝道：“怎么又多了个爱哭鬼！”
黑黑的李小胖举着手里的蜈蚣风筝想冲进来，却被朱玉恒一把拉住。
李小胖只好委屈兮兮地望着梦凡，蹭了蹭鼻涕道：“梦凡别哭，我们去放风筝玩儿！”
此生能够再回到此刻，梦凡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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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何，梦凡回到了十一岁这年。
回到了可以每天见到爷爷，每天和小伙伴儿们一起上学、一起玩闹的时候。
她陪着爷爷采药、种药，不再如以往那般任性敷衍，而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爷爷说的每一句，背着小药篓、挥着小药锄努力做事，在爷爷生辰的时候，她帮着周婶儿做了一桌爷爷最爱吃的菜，一向坚持只吃七分饱的爷爷也破例乐呵呵地吃撑了。
她不再笑话朱玉清爱花，不再嫌弃李元宝老是擦不干净的鼻涕，也不再总是故意跟朱玉恒呛声。
放假的日子，她愿意陪着小伙伴儿们玩闹一整天，一起疯、一起笑，连她以前最讨厌的爬树和捏泥巴，她如今也能玩儿得不亦乐乎。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如此鲜活，如此富有生机，连每一次的呼吸都令人陶醉不已。
只是每到夜晚她都会害怕入眠害怕到颤抖，当隔天发现一切如旧时，她又会激动得无以言表！
梦凡就这样在既幸福又不安的情绪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她好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可是……
那个令她恐惧不已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今天，是六月初二。
梦凡站在守仁堂门口，神色凄凉地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晃痛了她的心。
“梦凡，不去看仙人了吗？”
爷爷慈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梦凡一脸灿烂地回过头，甜甜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我只想陪着爷爷。”
许景之愣了一下，而后便摸着她的头，欣慰道：“好，那梦凡就陪着爷爷。”
“嗯！”
梦凡并没有阻止朱玉恒他们去看仙人，毕竟能一睹仙人的风姿是朱玉清自小的心愿，而李元宝的仙缘她也没有资格去破坏。
她能够做的、必须做的只有一件事！
傍晚的风总是让人慵懒又舒适，小书房里，朱玉清正不厌其烦地念叨着仙人是何等的风采，被选中带到蒙行山上的李元宝和周茵又是何等的幸运……言语间满是艳羡。
梦凡斜靠在椅子上乐呵呵地听着，她的心已经变得很是平静，如果她一个人便可以换来爷爷、玉恒、玉清以及扶风镇所有人的安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陆离得到她的血，不会再让陆离有机会唤醒仙眼潭，她的爷爷，她的朋友，扶风镇的所有人都不会再经历那般恐怖的灾难，他们会一直平淡安稳地生活下去，直到终老。
所以，今天会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每一息、每一瞬她都无比珍惜。
“你烦不烦，还有完没完了？一个趾高气昂的臭老头儿，值得你唠唠叨叨半天吗？”朱玉恒揉着耳朵忍无可忍道。
“什么臭老头儿啊！哥哥你说话小心点儿，那可是仙人，仙人就算老一些又有什么关系？人家那叫……那叫‘仙风道骨’！”朱玉清用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词语反驳道。
“仙风道骨个屁！你没见他一副自以为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吗？仙人又如何，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
……
臭老头儿？
梦凡一下子被震懵了。
“来我们扶风镇的仙人……是个老头儿？”梦凡惊讶道。
“否则呢？难不成还是个俊秀少年？”朱玉恒没好气道。
“难道不是吗？”
“……”
朱玉恒被气得面色铁青，朱玉清则咬着牙有些为难道：“这个嘛……梦凡，虽说我也觉得仙人那不算老，可若说是‘俊秀少年’嘛……呵呵呵……”
……
梦凡面色怪异地跌坐在椅子上，既震惊又疑惑。
陆离居然没有来扶风镇？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这是不是意味着……或许扶风镇和她的命运都将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