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他在边境以北（五）
后来还是陪着他们喝了一圈，他喝酒上脸，脸颊绯红，眼里漂浮着零星的醉意。
他起身来到窗口，吹着夜风。
目光扫过长街，有一辆车十分眼熟。
谢司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得浪荡：“吃饱喝足，该送你回去了。”
姜席夏似乎对他的不正经已经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地坐上车子，视线朝着后视镜看过去，街上人影，皆映于此。
谢司乔：“明天开始上班？”
姜席夏：“嗯，歇了很久了。”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想来心胸外科么？”谢司乔问。
姜席夏白他一眼，“废话。”
谢司乔舔了舔唇，“嗯，明天我和田主任讲一讲，看看能不能把你调过来。”没几秒，他又问：“你能做手术么？”
姜席夏拄着脑袋：“嗯，能。”
“做手术这种事呢要做到心无旁骛，如果你总是心事重重的话，我劝你先别进手术室，毕竟我们也要为病人着想。”
她闭上眼睛，冷冷地说：“多谢提醒。”
……
隔天早上，姜席夏照常去医院上班。
医院的谣言貌似降了下去。
小李护士在水站接水，给她说：“姜医生，我听说你今天要被调到心胸外科了？”
姜席夏点头：“嗯。”
小李护士唏嘘道：“真好。”
姜席夏接完水就往楼上走。
蓦然，大厅的屏幕忽地转台，在鞍城市中心的大街那边，有一栋商场着了火。整片天空浓烟滚滚，火光之中有很多穿着红黄相间的男人在抽水灭火。
她没过多的停留，回到心胸外科室。
上午有一台手术，她要当助手。
在市中心大街，商场里面困住不少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众人无措，大火的起因尚未可知，除了当地的消防，还有支也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来这边是玩一圈，碰上这件事实属意外。
……
手术进行了有两个小时。
田主任的技术确实是不可挑剔的。
姜席夏在此中学习到很多。
刚下手术室，小李护士就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说：“姜医生，你们科有没事儿的人吗？因为商场失火，导致急诊室的人特别多。”
谢司乔闻声赶来，“咱两过去吧。”
“嗯。”
急诊室基本被人群围堵，水泄不通。
他们大多都是轻伤、皮外伤。
姜席夏戴上口罩，开始给他们处理伤口。
喧嚣之中，“好了吗？”门口传来低沉的嗓音，声音清澈如水格外刺耳。
她给人包扎的手微顿。
小李护士连忙给他绑好绷带，“行了，回去以后多注意一点，别碰水。”
姜席夏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那声音又响了一下，“谢谢。”
她手上的病人见她迟迟不动，“医生，我这伤口咋了，是很严重啊？”
姜席夏偷偷抹了一把泪，“没有。”
当急诊室的事情忙完，已经到下班点。
她找到小李护士询问。
小李护士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说：“那人的眼睛被头发挡住，看不清，但是我看到他右眼角有一道疤痕，还挺长的。人也俊。”
姜席夏摇头：“他脸上没疤。”
小李护士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咋了这是，你认识他？”
“应该不认识。”
姜席夏查阅下午的就诊名单，那个眼熟的名字并未在其中。
谢司乔把她送上楼，赖着不肯走。
由于外面飘起大雨，姜席夏就勉强让他待会儿，自己走进厨房简单做点饭。
急诊的事她一直在想。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很像他。
“滴滴滴”灶台报警的声音。
谢司乔推门进来，“你要死啊？”
一把推开她，关闭灶台，“我来吧。”
姜席夏靠在料理台旁边，不言不语。
谢司乔煮着面条，也不说话。
盛好面条以后，谢司乔没吃。
姜席夏抬头看他：“怎么不吃？”
谢司乔回答得简单：“不想吃。”
他看着手机，横屏像是在打游戏。
“噢。”
许久，“今天碰见什么事儿了？”
姜席夏挑面的手微滞，“没什么。”
谢司乔轻叹着放下手机，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前倾，那双眼睛里装满认真，“你真不愿意考虑考虑我？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他的话很对，但她要喜欢不要合适。
姜席夏喝完面汤，拿纸擦嘴，“你的性格确实很好，但是我心里有人，他永远存在。”
谢司乔猜到她会拒绝，也不气馁，“那你就要单一辈子？”
“有何不可呢。”
“真是荒谬。”
“荒谬就荒谬，总比忘了好。”
“……”
谢司乔揉着眉心，面色忧虑。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执拗的很。”
姜席夏眼睛微弯，笑意极浅。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谢司乔几乎气到暴走。
他捞起大衣往门口走，语气不悦：“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别一整天老是瞎想。”
“嗯，慢走不送。”
“哐”门被人大力关上。
像是有一股穿堂风袭过。
她的长发放肆飘动，心情沉寂。
她点开通讯录，拨出一通电话。
几秒后传出冰冷的女声。
指尖摸过桌上的照片，触感冰冷。
……
七月初，漫云山的新景区开放。
游玩的顾客比往常多出两倍。
他们请好假特意赶来。
谢司乔把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然后挎着背包，准备登山。
七月的风燥热不已，吹得人心痒。
柳絮纷飞，落入颈间。
谢司乔指了指百十来级的台阶说：“你能行吗？”
姜席夏微微眯眼，“当然能行。”
他们随着人流往上走，山路陡峭。
姜席夏扶着把手一步步朝上爬。
苍翠的树荫落下阴影，风透着凉爽。
走到一半，她从包里翻出一瓶水来喝。
这个场景在她的回忆里，似曾相识。
谢司乔呵斥呵斥坐在石凳上，累到粗喘气：“没看出来，你体力还不错。”
姜席夏拧紧瓶盖，没理会他。
忽地，有个卖花的老奶奶给她塞了一朵铃兰花，苍老的面孔流露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姜席夏接到花愣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却发现那老奶奶已经转身往山下走去。
就在人来人往之中，她对上一双深邃如潭的黑眸，那张脸在眼前不断变得清晰，和梦中模糊的人脸渐渐重合。璀璨的骄阳洒落炽烈的光线，男人的周身像是圈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把他冰冷的棱角一点一点地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