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纸糊老虎
吃完面，舒蘅就让牟益草从卧室里头出去了，她锁好门之后，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舒妈妈。
一言不发的，舒蘅就这么从清晨，一直坐到了下午。
“扣扣——”
是牟益草敲响了房门，她的声音也自门后传来，“舒蘅，你还好吗？要不你歇会儿吧，我帮你照看阿姨一会儿。”
“不用了，”舒蘅拒绝道，发现屋内光线越发昏暗的她，不由得向外间的牟益草问道，“现在是几点了？你帮我看看，要是太晚，你就先去沙发上睡吧。委屈你了。”
“啊？”
牟益草隔着门传来的声音还带着疑惑，“现在才下午三点啊，外面都还是大太阳呢。”
才三点？
舒蘅蓦地转头看向卧室窗户——那里拉着窗帘，可往常就算是阴天，拉了单薄的窗帘也会透进来些白天应有的亮光的。
可现在那里却是一片昏暗。
舒蘅起身走过去，“唰”的一下子就拉开了阳台的窗帘——映入眼帘赫然是一片黑暗！
凑近了仔细一看，她这才发现，竟是那墨绿得发黑的仙人掌紧紧地贴在了玻璃窗户外面，这才导致室内没进什么光亮。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仙人掌几乎占据了整扇玻璃窗，层层叠叠，严丝合缝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连一丁点阳光都别再想从窗户上漏进来了。
这仙人掌是什么时候长到这里来的？竟然能长的这么快……
屋顶种的有仙人掌这件事，舒蘅母女俩一直都知道。
仙人掌是前任房主在屋顶种下的，舒蘅和舒妈妈也很喜欢仙人掌这种富有生命力的植物，于是就把它保留了下来。
每年夏天，都是仙人掌长得极为茂盛的时期，到那时屋顶的仙人掌会长得出现在卧室窗户上方的一角，它会一边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一边生长得垂到窗台的位置。
每每到那个时候，舒母就会请来几个专业人员将它修剪一番。
但此时此刻，仙人掌已经快爬满这整面玻璃窗了，它即将挡住外界所有的阳光……
在这个情况下，舒蘅就连想开个窗户都难，就算她有心修剪，也无能为力。
看着紧贴在窗户外面的仙人掌，舒蘅心下大胆猜测到：这仙人掌说不定已经爬满了整栋楼的一面墙了——就如爬山虎那般。
想到这儿，舒蘅立即打开门，穿过客厅，到达阳台，却没在窗边发现任何仙人掌的踪影，她只看到一片高大的、又不知因何而迅速枯萎的小区行道树。
——对了，卧室那边朝阳，客厅阳台一侧、厨房那面却都是背光的。
仙人掌和大多数植物一样，有着向阳生长的特性，即所谓植物的向光性，但如果它把好地盘、好阳光都占完之后，也未必不会选择向这边扩张。
更可怕的是，人都变异成丧尸吃人了，那变异的仙人掌吃人，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客厅里的牟益草陡然见到舒蘅冲出来，就已经吓了一跳了，有站在一旁看到舒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舒蘅把她认为仙人掌可能变异了的事，和牟益草简单一说，随即一个人就把舒母公主抱地给挪到客厅的沙发上了。倒也亏得她一米七多的个子不是白长的。
然后，就见舒蘅马不停蹄的去客厅阳台关上了窗户。
在将窗户都一一锁住，拉上窗帘后，舒蘅又叫牟益草去把厨房和客厅另一侧的小百叶窗关上，同时回房间拿出了几大件冬天穿的厚衣服来，叫上牟益草同她一起用厚衣服把没窗帘的窗户给盖得严严实实的。
客厅里一下子变得昏暗，几乎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了。
整个过程里，牟益草虽然人还是懵懵的状态，但都按舒蘅所说的照做了。
待一切暂时处理妥当，舒蘅便搬了个凳子在沙发前坐下，又守在了舒母的身边。
但这一次的她，并没有全程安静，而是一言一语的开始劝说起了牟益草：
“一会儿要是有混乱起来的迹象，你就先跑吧，家里的食物多在阳台和厨房里，冰箱里的都是些容易坏的，我不建议你拿，昨天找到的工具包里面，还有很多东西估计你会用得上，你看看还有啥需要的，路上要是带着方便，你就先收拾好，到时候带走吧。”
末了，舒蘅又有些愧疚的对牟益草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大老远的捎我回家，却要面对这些麻烦和危险。”
“我做的那些算什么……你现在说的又是什么话，现在外面都那么乱了，我还得谢谢你和阿姨昨晚收留了我呢，”牟益草赶紧开口，声音软软的劝慰舒蘅道，“你别想的太悲观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阿姨……你也得振作起来啊，你这个样子她不会放心……”
舒蘅摇摇头，示意牟益草不必多说，口中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整间屋子陷入了沉默。
大约黄昏时分，近乎黑暗的屋内只余点点熹微的烛光——是舒蘅把翻出来的几年前的蜡烛给点上了。
前几年她们这里有段时间总是停电，家里就囤了些蜡烛留在晚上照明用。没办法，家里的手电筒都因为长久不用没电了，总不能一直拿手机来照明吧，那点电又根本撑不了多久。
舒蘅和牟益草都饿得肚子叫了，舒妈妈却还处在沉睡之中。
都快一天了，人不吃不喝的哪能行。但喂东西吃，又没法子，喂水，舒蘅又怕一下子喂太多把舒母给呛着了，只不厌其烦的用勺子沾了水给舒母润了润嘴巴罢了，她没怎么照顾过人，此时照看了一天舒母，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全是无能为力的窝火和失望。
看着舒母一头卷发里的几须白色，还有那眼角细细的皱纹，舒蘅心下更是自责起来，她一开始还能强打起精神，但那也不过是纸糊老虎一般的在硬撑罢了……
只眼下不光舒母一天没吃没喝，舒蘅二人算来其实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念及至此，舒蘅便忍不住对牟益草说道：“要不你再去煮碗面吃吧，不用给我煮了。”
牟益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说道，“我还是煮三碗吧，待会儿阿姨醒了，一定很饿。”
舒蘅想了想，还未说什么，就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呼救声连连，骇得二人齐齐屏息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