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追查
莫小奴神色一厉。
林珵按住她，冷声问：“除了小帽，还有什么可疑？”
春娘忙道：“衣服被褥或许也有相同的，但唯有这顶小帽只戴过两次，偏偏两次都赶上小皇子发病，所以奴婢才觉得蹊跷……”
玥儿闻言已跑过去把愿儿头上戴的小帽摘了下来。
莫小奴伸手接过，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拿剪刀来。”她道。
小宫女果然跑去拿了把剪刀，莫小奴便照着小帽正中间剪了下去。
小帽做得十分精巧，里里外外四五层都是好料子。
只帽沿那一圈里面絮了棉花，在西斜的日光下细细看去，竟隐隐似有红色。
莫小奴的心脏狂跳起来。
林珵皱眉接过去看了一阵，不确定地问：“这是毒？”
莫小奴没有答话，顺手将那棉絮扯下几缕，漫不经心似的塞进了口中。
林珵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莫小奴仍旧将那小帽拿回来细细查看，静等了好一会子，并未发觉有什么不适。
“没有毒。”林珵诧异地道。
太医被召过来，接过小帽细细看过，沉吟道：“看起来仿佛只是寻常的棉花，虽然颜色不对……”
颜色不对，就是最大的问题。
可莫小奴已经吃下去了，却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那就不是寻常的毒物了。
莫小奴的心里更加揪紧。
楼四小姐见状只得劝道：“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也许只是寻常生病，凑巧而已……小孩子不都是常生病的吗？”
确实是这个理儿。
但是，莫小奴不打算讲理。
她盯着太医手中的那顶小帽，咬牙道：“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顺着往回查，一个人都不许漏掉！我就不信……”
话未说完，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太医忙上前诊脉，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说是惊怒交加，心绪不稳。
不料到了晚间，愿儿身上的疹子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莫小奴忽然也开始发烧。
这下子，那顶小帽的问题被证实了。
却又仿佛不是毒。
林珵急得跳脚，一边催着底下人去查，一边伏在莫小奴身边，急得冒汗。
莫小奴自己倒是淡定得多。她攥住林珵的手，咬着牙道：“我只尝了一点点，应当不会有大事。但这毒物的剂量……”
只尝一点点就生病发烧，可见那毒物必不寻常。更可见那背后使手段的人，心肠该是何等歹毒！
林珵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太医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先别多想……”
莫小奴不能不多想。
太医想的办法，无非就是配些解毒的药出来，可这东西它未必是毒啊！
她倒不在乎发烧不发烧的，只可怜了愿儿小小年纪，竟要受这份罪！
太医也没法子，只能好说歹说劝她服了药，果真并没有起什么效用。
幸好莫小奴只是发烧，并没有起什么疹子，也不至于烧到昏迷不醒。
想来多半因为她是大人的缘故。
所以说，那只黑手针对的是愿儿这个小娃娃，这才是最歹毒的地方啊！
这一晚，宫里注定要有许多人睡不着。
太医倒是渐渐地有了主意，说从症状上来看，多半是一股热毒在作怪，可以用一些清热的药物来试试。
所以钟粹宫上下又是一阵忙乱，配药熬药，一折腾便是一两个时辰。
夜半时分，小原子忽然送来了消息。
死去的张昭仪的屋里搜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了一丸红艳艳亮光光的药。丸药下面垫着的棉絮微微发红，正是愿儿的小帽里絮的那一种。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莫小奴忍着头昏，坐了起来。
“不对！”她急冲冲地道，“如果是张氏干的，那杀她的人又是谁？”
林珵按着她坐下，陪她分析道：“也许她还有共犯，对方为了自保杀她灭口；也有可能她是怕事情败露，畏罪自戕……”
莫小奴不信什么畏罪自戕。
尤其是，张氏自尽的时候，愿儿还没有发病呢！总不能今天早上看到愿儿戴了这顶小帽，所以回去之后便吓得自尽了吧？
那也太着急了。
倒是第一种猜测更加可信些。
只是，张氏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她的共犯会是谁呢？
如果她是被“舍车保帅”的那个“车”，这后宫里又有谁配得上算个“帅”？
难以理解。
不管怎么说，查到一点眉目总是好的。
太医拿到了那枚丸药，如获至宝，一个个也顾不得抱怨自己命苦，精神抖擞地聚在一处开始研究药方。
直到最后，太医们也没敢说那药丸便是毒。但不管怎么说，有点儿解决的思路总是好的。
于是莫小奴便听着太医们的争执辩论，迷迷糊糊地躺了半夜。
快天亮时，太医们终于又拿出了新的方子。
莫小奴不肯让愿儿试药，自己喝过了觉得无妨，才又叫人给愿儿喂了一些下去。
一时还看不出药效，针工局的管事已经来回话了。
宫里主子用的东西，一饮一食一丝一缕都要记清楚来龙去脉，所以针工局的人翻了一夜，终于找出了那只小帽的来历。
看上去并无异常，无非是何时何地的贡缎、如何如何裁剪、某某绣娘的针线云云。
就连帽沿里那一点点的棉花也写了出处，同样是今年的贡品，来历和经手的人都没有漏记。
针工局的的人找太医看过，同一批棉花并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问题只出在经手这只小帽的人身上。
莫小奴要查的，正是这些人。
这举动其实很有些不讲理，毕竟东西已经在张昭仪那里搜出来了。虽然张昭仪死了，她也应该从张昭仪的身边的人开始查起，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查一只小帽。
这是绕弯子了。
可莫小奴坚持要这么做，林珵也没有阻拦。
如此又费了小半天工夫。到正午时分，莫小奴的烧退了，愿儿身上的疹子颜色也开始变浅。
一场大难逐渐消弭，钟粹宫上下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后，小原子带着针工局查出的人来了。
不止有裁缝和绣娘，还有运送、看管锦缎的人，甚至连缝制小帽时偶然路过针工局说过一两句话的人都找来了。
可见针工局做事足够谨慎。这是个好习惯。
莫小奴披了外袍走到外殿坐下，看着跪在脚下的那一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