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探索（一）
郊外。
狙击手站在破败的楼房内，一道人影顺着楼梯缓慢踏步上前，摘下了雨衣的兜帽。
“成功了吗？”
凉执行长向前一步，神色平和，但眼底隐隐浮现一丝忧虑。
“正中靶心，白头鹰死透了。”
人影抬了抬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枪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弹起一些细密的金属块，又伴随着电光重新集成在一起。
“很好。”凉执行长眼中的忧虑迅速消失，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丝微笑。
“白头鹰死之前在和一个雇佣兵交谈，看样子是九科的编外成员，你的存在有可能会泄露。”
闻言，凉执行长神色一窒，随即便皱起眉头：“你没有干掉他？”
“时间上不允许，九科和罪策局的人那会儿已经靠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凭你的本事，不还是一枪的事情？你怎么能放跑他？！”
“住嘴，凉印。”
人影猛地向前一步，露出昆虫口器一般的外骨骼头部。
“你没有指责我的资格。”
凉印太阳穴猛然鼓起，颧骨略微发红，怒目而视：
“如果那个雇佣兵把我的事情泄露出去，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潜藏在夜州的据点，全部都会暴露！你觉得母皇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人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出声：
“围剿事件还没彻底结束，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至于你，自己稳住。”
说完，人影抱着狙击枪朝着窗口一跃而下，凉印赶忙追了上去，却已经不见对方的踪影。
“[妈]的……这帮完全不管事儿的混账东西……”
重重地吐了口气，凉印摸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必须立刻找局里的关系询问围剿相关的情报，如果他和那个组织的合作关系暴露，一切就都完了！
……
……
……
两天后，某地铁道。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人声随着呼啸的末班车远去，幽深的隧道顶部露出了图灵的身影。
“事情就是这样，27号我会来一趟公司，替我向老爷子问好。”
图灵挂掉卡恩的电话，调出了银行账户，设定了一个12小时后的自动打款，目标账户是他老妈的账户。
六千多万元已经经过罗旺的周转进入了他自己的账户，设置这个自动打款，是考虑到如果他进入记忆列车后，就此消失在里面而采取的措施。
自从上次的围剿事件结束后，图灵这两天便在家中，重新研读并复习盖勒·斯汀的兽皮笔记，尝试梳理其中存在的细节信息，针对列车的存在做了些准备，带了点别的东西在身上。
摸了摸兜里的定位器，确认还在正常运作后，图灵唤出了科技树：
【列车即将靠站，倒计时：3分26秒】
从之前的提示可知，他的权限从“旅者”升级到了“乘客”，并且可以在任意地铁站进行列车乘坐，图灵选择了一处0点后没有增发末班车的正常轨道交通。
确认下方地铁站内的灯光全数熄灭，并且已经无一路人后，图灵挎好背包，从幻肢紧紧挂靠的隧道上方落入了轨道中，再攀上了月台。
这处站台的末班车刚离去，整个地铁站也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图灵捏着手机等待到了倒计时最后一刻。
叮——
一种强烈的恍惚感蹿上他的心头，缓缓上升到头皮，略显熟悉的窒息渐渐传来。
咔咔……
他发现五指模糊了一瞬，整个月台的地板伴随着破解开始逐渐抽离，一块块地砖飞起，涂上一层杂点而消失在空气中。
随后是墙壁，隧道，电灯，涂上鲜艳而具有活力外漆的自动贩卖机逐渐剥落，变成锈蚀的骨架和铁皮杂糅的模样。已经彻底关闭的电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炸开一片垂落的电火花。
转眼之间，整个地铁站就变了个模样，宛如进入了里世界一般。
当轻微的震动从图灵的脚底传来的，他心中一颤。
来了。
轰！！！
风声咆哮的巨响，一辆充斥着蓝光的破旧列车呼啸而过，伴随着强烈的风声发出刺耳的尖啸。
图灵只感觉心脏在不由自主地加速，扑通扑通地勾动耳鼓神经，直到列车缓缓停滞，在他眼前打开了车门。
蓝色的灯光从内部投射而出，照亮了他大半个身躯。
图灵透过门框和窗玻璃短暂观察了一番内部，抬步走了进去。
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进入记忆列车的时候，至少表面上看仍是正常的车辆。而脱离列车后，自己就已经坐在了真正的末班车中。
而这一次的站台并没有增发的末班车，图灵完全是走入了一辆不存在的列车中。
只有骨架的生锈座椅，单孔投射的绿色虚拟屏幕，虬结的在地上，墙壁还有天花板上的杂乱电线，摇摇欲坠的轨道列车，还有在蓝色灯光下略显诡异的乘客们……
“是绑定了那副眼镜的原因，所以整个列车直接呈现了真实的模样？”
车门在身后关闭，图灵扫视了一周车内的景象后，走到一处座椅坐下，视网膜中陡然出现了一串字符：
【您好，乘客。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我们提供通往其他记忆的便捷交通。您当前未选择目的地。】
“和上次一样的提示，不过称呼由‘旅者’换成了‘乘客’。”
字符缓缓从眼中消失后，图灵先是目光简单扫过车内的乘客，随后掏出了兜里的定位器。
小小的机械闪烁着绿色的灯点，说明还在正常运作。
接着，图灵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并从背包内拿出了两个小型摄影机，将三者都打开了录像模式，安放在自己胸口早已准备好的骨骼支架上。
手机和其中一枚摄影机对准视野前方，另一枚摄影机对准自己的面部。
“图像很清晰，电子设备可以清晰呈现内部的景象，就是不知道出去以后里面的录像会变成什么样子……”
试着催动身后的幻肢，确认也没有任何问题后，图灵控制幻肢轻轻抓住旁边的座椅，一阵发力下，座椅猛然闪烁出花屏一般的彩块和杂线，随后纹丝未动。
“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
再控制幻肢凸出尖锐的突起，像是尖刺一样狠狠在墙壁上一划。
一番同样的视觉体验后，墙壁完好如初，该锈的锈，该灰的灰，一点划痕没留下
断绝了破坏列车内部的心思，图灵这才开始正式打量车内的乘客。
距离图灵左侧不远处，有一名头发杂乱的老人，生锈的护目镜压在额顶，穿着一身脏乱的黄灰色服装，脚下放着一个半开的工具箱。
车厢最前方，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身上穿的并不是外骨骼，而是各种常见的战术装备，脸上带着头盔，由于是背对的原因，只能看到一个灰白色的后脑勺。
窗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图灵第一次进入车厢时见过的那个破烂羽毛长袍的断手男人。这次图灵看到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那是一只非常破败，只有骨架和电线的机器手。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穿着古怪装备，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小圆柱排列在身上的莫西干发型男子，和一个全身上下裹着绷带，活像木乃伊的身影。
和上次似乎不是同一个车厢了，车内的乘客也处于一个变动状态？
而除了那个士兵，机械师和木乃伊外，其他人影处于一个模糊的状态，看不真切。
车辆在飞速行驶，图灵简单思索后，站了起来走向那道破烂袍子的身影，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好？”
一声问候下，对方仿佛闻所未闻，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场面有些诡异。
重复问候好几次，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图灵控制幻肢探向对方的肩膀。
没有任何空气实感的接触下，对方的身影剧烈闪烁起来，如同显示错误的电脑屏幕，伴随着杂线和彩色的色块。
而在自己目视对方的正中央，还出现了一个被斜杠划掉的红色圆圈，带着一股“禁止”的味道。
收回幻肢后，又恢复了正常。
无法接触的意思吗？权限不足？
经过实践和上一次乘坐列车的经历，图灵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某种机制。
第一次进入列车的时候，自己能够看清的人只有盖勒·斯汀一个，其他人都是处于模糊状态。
而这一次，清晰成像的数量达到了三个。
再到莫西干那里尝试了一番，出现了同样的反应，图灵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最后图灵扫视一圈，走到车厢前方那个士兵模样的男子面前，当看清楚对方的面部时，图灵目光一滞。
对方的脸上带着红色的光滑外骨骼面罩，和头盔集成在一起。
和盖勒·斯汀死亡回忆中的雇佣兵模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