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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之光笼罩渡娘，众人羡慕震惊兼而有之，唯有光中芸姚苦不堪言。她可知道宏愿可不是开玩笑的，西方教两位圣人就是发了宏愿，然后芸姚分分钟就能针对对方想出破坏方案。一个宏愿要完成本来就很难了，更不要说有人暗中破坏了。可以说宏愿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芸姚并不想接受天道的认定。

       此时芸姚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反悔，我要反悔……”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说反悔就反悔的，这个时候她的面前突然有一个人影在问她道：“你相信什么？”

       芸姚看到了一个老爷爷，不认识，没见过，但对方正在怒目圆瞪地质问芸姚相信什么。周围的人也看到了，这并不是幻觉，而是一个鬼修。

       相信什么？这个芸姚还没想过，毕竟一直以来她都不用去相信什么，安心生活就行了。所谓相信，那是需要付出利益实践的。

       如果只是相信，而无动于衷，不愿意付出时间、精力、金钱去实践，那么就不算相信。而且既然是相信，那么就算不能完成也不会后悔，就算投入了大量的资本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是无怨无悔，这就是相信，这就是信仰。

       但芸姚显然并没有信仰，她只有交易，一直在算计自己付出和获得，自己付出什么就必须要获得什么。除了对美女格外有耐心之外，对其他的一切都是精于算计，在各方面都要精打细算，从来没有过因为单纯相信一件事情而全力以赴，不惜成本的时候。

       所以现在这陌生老头如此质问，芸姚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一个穿越者，芸姚表示相信可是风险巨大的投资。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毕竟真正相信一件事情，哪怕虚无缥缈，也愿意付出生命。但这位穿越者并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件事情能让她不顾一切。想到这里芸姚是愧对那些革命先烈，因为牺牲的英雄都是相信独立和复兴才会前赴后继，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成果，但最终用生命铺就了一条金光道路，帮助后人把渺茫的希望落实到现实之中，让匪夷所思的愿景化为让每一个国人都能受益的成果。

       如果他们不相信的话，根本无法不求回报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对穿越者来说，并没有一件事情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遇到生命危险全力反击也是因为敌人要她的命，她必须要反抗。平时的她总是算计，菩提老祖说芸姚是个商贾，黑莲居士也认为她是奸商，他们确实没说错，不是芸姚看不看重金钱的问题，而是她斤斤计较的问题。

       芸姚没有信仰，只有交易。

       “这就是当今的修士么？”这位老爷爷已经不能说是失望了，简直就是对芸姚进行了红果果的鄙视。

       芸姚哑然，她确实羞愧，不过这位到底是谁啊？于是她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何人？”

       “吾乃妖师鲲鹏在死后所留一丝残魂，被天道异动吸引，见你拒绝天道认可，故而窥探。才知你们这些年轻修士毫无担当，毫无勇气，着实无耻。”老头继续骂道：“你连相信的东西都没有，还有胆子修仙？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活到现在。”他是一点也没说错，芸姚修炼还真是多亏了运气。

       当然芸姚一直认为自己有外挂，说不定能成为圣人。不过她能愿意为了成圣不惜赌上一切么？愿意去经历各种磨难么？只怕真到了考验的时候，她就又要反复计较，看是不是能合算了。如果遇到一个赌局，需要赌上一切，成功就飞升成圣，失败就人死道消，只怕她不敢赌。

       说到底芸姚也不是真的百分之一百地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圣人，没有为了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而赌上一切的决心。她并不是这种性格，也没有相信任何让她奉献生命的东西。

       信仰？芸姚表示这种东西看似免费，其实最为昂贵。你可以随便说你信仰什么东西，但真到了需要你守护信仰的时候，代价可能就是你的所有，包括生命。若是愿意，那就是信仰，若是不愿意，那就根本不是信仰。

       “看来你真的是只爱自己。”妖师鲲鹏越发鄙夷，但也不知道天道为什么会看重这种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当年东皇太一何其英武，他相信妖族定能统一三界，建天庭立宏愿，不惜以死明智，尚不得天道厚爱。而你这种卑劣懦弱的修士却能得到天道的承认，老天无眼。”

       轰，一道雷电从天庭上空划过，显然是听不得妖师的批评，这是一次警告，妖师若是再胡说八道，下一个雷说不定就劈到他身上了。

       “贼老天，你还是那么不公平。凭什么这种什么都不相信的混球可以得到承认，而我们妖族披荆斩棘，只求妖族称霸三界，却要受到如此惩罚？！老天不公。”

       轰，一道雷劈下，落在妖师身上。

       但妖师却还在骂天，完全不顾伤势，因为他是有信仰的人，他相信妖族总有一天会崛起，到时候三界都会向妖族低头。

       “只要你劈不死我，我就要骂你，老天不公，天道愚笨……”

       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被雷劈了还在咒骂不休的妖师，都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痛么？不怕死么？

       相信一个东西，哪怕这个东西是错的，也一样能让人付出一切，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眼看妖师要被劈死了，芸姚连忙挥手，那由四方力量组成的太极浩然而动挡在了妖师的头顶。轰隆一声，太极和天雷相撞，炽热的光芒顿时吞噬一切。

       芸姚只感觉灵魂都要被震碎了，用天道的承认去拦截天道的雷击，可以说是用最强的盾去抵挡最强的矛，矛盾相撞引发可怕的震荡。整个天庭都在动摇，众神皆惊，无不朝光芒的源头看去，只觉天机混乱，天庭好像被撕开了一样。

       “你为何救我？”妖师表示刚才自己还在咒骂芸姚，为何她会出手相救，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情还真是古怪。

       芸姚脸色苍白，嘴角挂红，苦笑道：“因为你说的对，所以我得救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依旧找不到一个能让我不惜一切去实践的信仰。”解决了提出问题的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妖师对芸姚的看法倒是有所改善，不过救他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他说道：“你不该出手，现在天道的承认已被中断，你的气运也已经出现裂痕，从今以后你将举步维艰。你这等于是自斩气运。”

       芸姚的表情很微妙，确实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一些异常。就好像是靠山没了，应该说是天道撑腰的感觉没有了，以前气运强的时候，感觉做什么都感觉顺风顺水。但现在感觉不太妙，这是得罪天道的感觉。

       芸姚救了天道要杀的人，天道如何还能让她好过？不杀芸姚已经是仁慈了。

       芸姚发现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震惊，也有疑惑，更有遗憾。显然芸姚的行为让他们不是很理解，毕竟作为一个天命所归的气运之子，她根本没有必要救一个陌生鬼修，更不要说这个家伙是莫名其妙跳出来骂她，骂完了她还不爽，还要继续骂天，这才引来了天雷轰顶。为了救他，逆天而为，截断天道承认，更是损了自己的气运，实在是亏大发了。

       若是之前芸姚肯定会后悔，但现在她却并没有从利益角度思考问题，依旧在思考自己有没有信仰。老实说刚才她出手的时候，并没有斤斤计较，若是有，百分之一百不会救人，说到底她有信仰的基础，但没建立起信仰。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芸姚是个惜命的人，根本没想过会有一件事情能让她去豁出性命去完成。哪怕是成为圣人，如果成为圣人真的需要经历一场赌命游戏，成功则圣，失败则死，只怕芸姚也很难放手一搏。

       不过芸姚虽然还没完全成长，但她有个优点，那就是掌握科学方法论，就算遇到了难题也不会着急，而是想办法从各种角度分析寻找问题的关键点。

       最后芸姚觉得自己不是不搏命，而是没机会搏命，可以说从修炼开始，她基本都是准备充分，不打无准备的仗。五百年前她和水鬼的第一战就很惊险，一开始有和铃压阵，可是和铃很快就被捆龙索给限制了，自己不得不自己直面对水鬼的杀意，最后自己也经历了一场恶斗，凭借意志力才赢了。

       而之后芸姚每次开战都会做足准备，每次都是留着后手，资源越多准备越多，越发从容也距离初心越远。但这并不能称为信仰，只能算是求生欲，毕竟是被动陷入危机，不是主动走入危险寻求微乎其微的希望。

       芸姚好像还没有主动挑战过危险，每次都是做好了充足准备再出手。就算没有充足准备，也得找个帮手一起上，她的准则就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多力量大，遇到危险大家一起面对。但修炼之路上却充满了必须一个人面对的问题，越是到后面越是如此，要是最后真的是赌命，那芸姚会如何选择？

       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畅然赌命还是直接放弃？

       现在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并不晚。芸姚不由对妖师行礼，说道：“多谢妖师指点，让我看清了未来。”

       “你看清什么了？”妖师问道。

       “我不应该继续依靠天命和气运了，应该去依附，走出自己相信的道路。虽然我还没有找到，但现在找也不晚。”去做一件事情，最佳时机是十年前，第二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这句话是心灵鸡汤，就是鼓励大家去勇于实践，勇于尝试。

       最佳时机是十年前，如果十年前就去尝试，那么或许现在已经有了结果。第二好的时机是现在，说明现在开始尝试也不算晚，不需要看天道的脸色，由自己去决定自己的未来。

       当然芸姚不会逆天，但也不会继续被天道摆布了。这次是危机，也是机遇，脱去气运之子的光环，寻找自己的信仰。

       妖师点点头，觉得这才像样，这个女仙确实不错，有点意思，他说道：“虽然天道认可被打断，但你现在依旧掌握了巫妖两族最后的遗产，这个太极盘就是证明。”这位老爷爷似乎有感慨，又似乎有遗憾，用表情表演了什么叫做沧海桑田，总之是看到了荣光，也看到了衰落，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失败，但不管如何，哪怕现在已经成为鬼修他依旧相信着东皇太一描绘的妖族统治三界的蓝图。

       从妖族角度来看，妖师不愧是妖族精英，不管沦落到什么地步，都坚定地相信妖族的优越性。

       但从其他种族来看，芸姚不是滋味，如果她也学习妖师，信仰人族优越性，那么人族和妖族也只能对立了。

       信仰啊，显然信仰是五花八门的，你信你的，我信我的。信仰甚至还能是对立的，异教徒就是最好的说明。巫妖大战也是如此，妖族相信妖族至上，巫族则相信盘古世界中众生都是盘古所化，无分贵贱，所以最后双方爆发了死战。

       从外族来看，肯定支持巫族。若是妖族，自然支持妖族。谁错了？都没错，从各自角度和各自利益出发自然是谁都没错。

       但谁都没错，不代表就能万事大吉。

       因为谁都没错这个结论是在当时环境里得出来的，但天道变化，三界运转，时代发展，一切都在改变，所以当时没错的观点换了一个环境就变错了。

       妖族就是没有意识到除了妖族之外，其他种族也在壮大，他们一直想要一家独大，却又没有消灭外族的能力，最后妖族至上的观点自然就不符合时代了。妖族至上不但不能保护自己的利益，反而会伤害妖族的利益。可惜当时要是有人站出来说妖族要顾忌外族利益，只怕妖族都不会同意。要是东皇太一冷静地提出来，那么妖师说不定就推翻东皇太一自己做主了。

       不过妖师虽然是妖族至上主义者，但芸姚确实从他身上得到了启发，该行礼还是行礼。只不过以后如果两人为敌，该杀还是要杀。

       “不错，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决心。之前天道承认你，你也没有这样的眼神。”妖师赞许地说道，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但他很欣赏芸姚。

       自然不会认同天道的承认，芸姚现在也想明白了，所谓宏愿也只是符合当时的三界情况，但三界是在不断变化中的，当时宏愿或许是合理的，但三界一旦变化，宏愿就成为了笑话。要是自己接受天道承认，虽然能有机会成为天道圣人，但一辈子都得依附天道。一辈子都要在不同环境里重复实践同样的愿望，简直就是个小丑。所以虽然因为救人中断了宏愿，但芸姚却知道自己又多了无数的可能性，其中就有一条是成为尽可能独立于天道的圣人。

       目前六位圣人虽然厉害，但他们都依附天道，做不到独立。特别是宏愿成圣的西方两位圣人，他们更是高度依赖天道，仰天道鼻息，天道的偏好决定了他们的未来。这是芸姚不愿意接受的，所以一开始她就本能地想要拒绝天道承认她的宏愿。

       现在成功了，虽然有代价，但芸姚也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了要找属于自己的信仰，那就是独立自主。用庄子的话就是逍遥，无所依靠，最好连天道都不要依靠。

       当然芸姚也知道天道肯定要靠，但绝对不能依附，自己得在天道之下保持独立，这可以作为自己的信仰。